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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独行上（第1页）

“这简直是胡闹！胡闹！胡闹！立刻派人把巴塔追回来！”当古亚得知巴塔独自一人前往启蒙高丘方向的时候，他暴怒的在城垛上大骂。

城垛上尽是正在换防交接的左右爪尉军的人，替换下来的勇士们匆匆走下城垛，而刚刚到岗的左爪尉军面朝东，凝视着裂斑氏族驻军的方向。他们个个面无表情，好似没有听见这巫贤领袖的斥骂与命令。但实际上都听的清清楚楚。

从城垛向启蒙高丘的方向望去，平原宽广，毫无遮挡。之前留在这里的四五百具尸体早已被裂斑氏族“悄悄的”处理干净。这也是巴塔下的命令，只要裂斑氏族没有明显的攻城意图，同伴的尸得允许他们带回去。这一点上古亚倒是没有反对，他也不想在这河汘地附近，多出几百个无处可归的灵魂肆意游荡。

古亚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平日暴怒凶狠的右爪尉变成了这幅摸样？这与他最初的设想完全不同。

“抱歉，巫贤达人。”兀刹的身边带着自己的几个守卫和千夫长，他满脸的无辜与爱莫能助，道：“右爪尉在出城前下达了命令，任何人不允许出城。除非……”

“除非什么？”

兀刹指向启蒙高丘的方向。在高丘前的平原上，他们依旧能看到巴塔走向启蒙高地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连守卫队都没有带。他说道：“除非出现以下的两种情况，这个命令才能结束。要么他活着回到河汘地，要么他在启蒙高丘就去拥抱了先祖与烈火之神。”

“巴塔的行为已经不配去拥抱烈火之神了。就应该把他的灵魂丢到水里放逐了！”古亚继续咒骂道，“身为统御着河汘地全部左右爪尉军的最高指挥官，独自前往敌方的营地？这难道不是去送死？巴塔有没有想过后果？”

“兀刹劝过巴塔，可他坚持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去终结这场战争。古亚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就连巴格拉奥有时都扭不过巴塔。”

“是啊。”古亚的咒骂转为了冷笑，“巴格拉奥都还没有消息，左爪尉也抽不出身来前线。如果巴塔回不来，河汘地守军的指挥怎么办？赤睛还能依仗谁？”

“赤睛还有不计其数的勇士可以依仗，巫贤大人。”兀刹恭敬的答道，“右爪尉大人是要去直面鲁卡，只要鲁卡还没有丢弃了虎邦的全部荣耀，他就不会拒绝巴塔的挑战！”兀刹终于说出了巴塔出城的目的。

“荒唐！”古亚怒火中烧，无法理解巴塔独自去面对鲁卡的想法，“智巫会不会允许右爪尉肆意妄为。来人，把战团调集到城门口来，古亚要去把巴塔带回来！”

古亚身旁的巫贤还未动身传令，已经被兀刹的几个守卫拦在了身前。

兀刹走近古亚，道，“这恐怕不能允许巫贤大人这么做。巴塔出前可是给兀刹留下了命令的。”

古亚低声的说道：“那就让古亚看看，巴塔到底要怎么依靠一个人打败裂斑氏族。”

巴塔骑在马上，在东岸平原上缓步前行着。他根本就没法想到此时在河汘地的城垛上，兀刹和古亚正为他此时的行为吵的不可开交。他在出行前，也花费了很多时间与精力去说服兀刹。兀刹也没法一开始就认同他这个疯狂的想法。

一个人面对裂斑氏族，面对鲁卡。

巴塔不想再有无谓的牺牲，无论是赤睛勇士还是裂斑的黑甲武士。他虽然对巴格拉奥召集各氏族领商谈周自行禅意拳的策略仍抱有自己的看法，但这毕竟已经是无法再执行的方案。是认同还是反对已经毫无意义了。

巴塔只想尽快解决与裂斑氏族的争端，好让自己腾出精力去搜救巴格拉奥。他多希望自己没有听信敖鞑的谗言，没有寄出给本卡拉的那一封信件。

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只能用更好的下一步去减小错误的影响。他，戈格拉奥之子，巴格拉奥之弟，赤睛无畏的右爪尉，要约见本卡拉之子鲁卡。两个同样失去了胞弟的复仇战士，他要用一场决斗来结束这场争端。

“停住脚步！”一个声音警告道。紧跟着就是连续、快且密集的拔箭上弦的声音。巴塔判断，此时至少有过十个裂斑氏族的黑甲武士张弓瞄准着自己。

“赤睛右爪尉巴塔。”他安静的说道，“要见本卡拉之子鲁卡。”

十数名黑甲武士从各自的隐蔽处走出，他们应该是鲁卡和铁忽安排在此的斥候与哨兵。一个伍长摸样的人走上前来，唇下用蓝色绳结着两缕胡须。他仔细的审查的巴塔，然后凶恶的吼道：“从马上下来！”

巴塔低头环视了一圈，并不想在见到鲁卡之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缓缓的优雅的从马背上跳下，轻抚了一下骏马的脸颊，对着它的耳边细语了一句。骏马似乎听懂了一般，调转马头向河汘地方向回去。

黑甲武士险些以为巴塔要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忍不住要射出绷紧的弓弦上箭矢。伍长抬手示意，让所有武士保持镇定，然后对巴塔道：“右爪尉居然一个人过来？八固不相信赤睛，如果想见西将大人，八固要把赤睛绑起来。”

巴塔见一个武士从背囊中掏出了一捆绳索递来，看着就是要将他捆绑起来，心头一阵愤怒。他刚想作，却又好不容易把愤怒压制了下去。巴塔慢慢平静，“巴塔同意，但必须今天就见到鲁卡。”

“八固自会去通禀，但赤睛胆敢糊弄八固，休怪无情！”这个叫八固武士，拿来绳索，熟练的将巴塔的上肢结结实实的捆绑起来。纵横交错的绳索让巴塔无从动弹，只剩下双脚能跟随着黑甲武士们前行。

八固带了五个武士，押送着巴塔向启蒙高丘走去。在出前，他们用一个布袋蒙住了巴塔的脸，他无法看见经过了哪些路途。只能根据脚下的感觉。柔软的草地逐渐变的坚硬和凹凸不平，巴塔身上的绳索也一直把他拉来扯去，以防止他撞上树木或者岩壁。但巴塔确实不知道，有那么几次拉扯，是防止他失足摔到高丘底下去。

此时的巴塔早就消失在河汘地城垛的视野范围之内，他不知道跟着八固走了多久，大约快一个时辰，他被丢在一处停立等待。凭借着他的直觉，他身边现在可能会有不少于十个武士看守着自己，甚至还有张弓待射的武士，只要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异动，夹带着利金之神死亡气息的尖锐箭头就会扎进自己的胸膛。

“把他的头套摘下来。”终于，巴塔听见了一声粗重声音出的命令。紧接着刺眼的光亮随着头套摘除射进了巴塔的眼睛，他努力尽快适应这样“正常”的光线。

“赤睛的侩子手！”还是刚才说话人的声音，他怒吼着，还未等巴塔看清他的面目，一记如同流星般的拳头已经挥向他的面颊。但巴塔双手被捆绑，更有两名武士押解，只能下意识的扭动身体，勉强躲闪。这一拳还是结结实实的捶打在他的左侧肩膀上，他几乎失去重心，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自己。

他抬头看去，出拳的人正是本卡拉的长子，裂斑氏族西将鲁卡。他身材高大强壮，一袭黑甲似乎快要包裹不住他隆起的肌肉，双目充斥着的怒火，已将双眉间的肌肉扭作了一团。唇下的须被红绳结编成了三缕，随着他的粗重呼吸摆动着。

在鲁卡身后，跟随着一名身材臃肿的黑甲武士，年龄似乎已经过了四十，额顶光秃，脸颊上堆满了横肉，眼睛细小但充满了阴冷。他的唇下须，是用蓝色绳结编织的三缕。

巴塔的视线继续向周围快扩散，不少于一百人的黑甲武士守卫在周围，也可能比他估计的更多，密密麻麻的伫立在他们周围。这里并不是启蒙高丘的最高处，周围还围立着更多更高的山丘，把他们包围在其中，山丘上零零散散也设置了数个营地，驻扎着弓手。有不少于四条路可以进出，无论上山还是下山，都有很多的选择。在鲁卡的身后还有一个巨大的营帐，看样子是他和太玄公铁忽的大营，营帐门前树立着一面巨大的利爪斑纹旗，另外还有两面略矮一些的旗杆，分别挂着“西”“太玄”。

鲁卡真是选了一块进退无忧、攻守两全的好地方。

“是烈火之神赐予了巴塔的胆量吗？”鲁卡喝问的声音把巴塔的视线拉回了他的身上，摩挲的拳头间继续出骨骼的崩响，刚才那一拳没有击中巴塔的脸，实在是让他不爽。

巴塔耸肩活动了一下因打击而充血的肌肉。上一次的见面，还是在裂斑氏族移山计划挖掘的山洞之中，那时巴格拉奥就送给了鲁卡一记重拳。现在鲁卡如愿的还在了巴塔身上。

鲁卡越是显得暴怒，巴塔越觉的可笑，肆意的狂笑声似乎更加激怒了鲁卡，跨步上前正要再次击打巴塔，却被身后那个肥胖的武士拦住。他不知何时已经拦在了鲁卡与巴塔的中间。

“这个人当真就是右爪尉巴塔吗？”他问鲁卡道，声音尖锐刺耳，令人生畏。

“毋庸置疑。”

“铁忽理解鲁卡对赤睛的仇恨。”铁忽说道，“鲁暮和他的守卫，需要赤睛来偿命，但不是现在。铁忽建议鲁卡先听听巴塔想要做些什么。独自一人走到裂斑的营地之中，这不是每个人都敢做的事情。”

“若是敢玩花样，鲁卡保证让一千支箭矢，扎满巴塔的全身！”鲁卡愤怒道。

“巴塔没有花样，但没有想到鲁卡会用愤怒来遮掩内心的恐惧。”巴塔情绪淡然，甚至没有表现出他常有的暴怒。

“鲁卡从出生就不知道什么是恐惧！赤睛脆弱的河汘地，根本就不在裂斑氏族的眼里。鲁卡只需要再动一次进攻，就能彻底踏平这座城。自大的赤睛氏族，不堪一击！”巴塔越是平静，鲁卡却越是愤怒。

“巴塔很同意鲁卡对赤睛自傲自大的看法。至于是不是不堪一击，那就尽管来尝试吧。”巴塔一面说着一面扭动着脖颈，蓄势待。

铁忽再一次用他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右爪尉总不至于独自前来，只为了斗嘴皮子吧？”

“巴塔只是来找鲁卡谈一谈。”

“鲁卡只用利箭和刀刃与赤睛谈话。”鲁卡道。

“正如巴塔所愿。巴塔就是为此而来。“巴塔挣了挣身上的绳子，他在试探如果用狂野血脉之力，是否可以挣断身上的绳索。很显然，他失败了，他继续说道，“巴塔要向鲁卡挑战，单独的挑战。所有人都看到了，赤睛与裂斑氏族牺牲了很多勇士。虎邦已经不是以前还要为粮产不足而各个氏族间时长大打出手的虎邦了。如果只是想要复仇，用不着搭上两个氏族的全部。”

“右爪尉看的还真是清楚透彻。”铁忽摇晃着他肥胖的脑袋，连巴塔都能听出来这是在讥讽他，“但巴格拉奥一再挑战裂斑氏族的底线，那就不得不战。裂斑氏族倒是问一问，赤睛有没有给予裂斑氏族应得的尊重？如果没有，哪怕战斗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裂斑氏族会拼尽全力去向赤睛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