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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修变（第1页）

河汘地的城垛上聚满了工匠和守军，人数甚至比裂斑氏族来袭时还要多。他们正在加紧城墙的修复工作，谁也不知道裂斑氏族的第二轮进攻将在何时起。

在所有人都以为裂斑氏族想要正面与赤睛氏族一决胜负的时候，鲁卡和铁忽却选择撤退。只留下四五百具被巴塔的碎石击杀的黑甲武士，以及无数的箭矢与投石。这明显只是裂斑氏族的试探性进攻，他们要摸清巴塔的底牌。而巴塔也是不得已，才启用了高塔之上埋伏的投石器。若不是他悄悄安排工匠制作这些器械，今日一战的损失可就不止是现在这么一点了。

裂斑氏族的第二轮攻击一定会更加猛烈。如果他们继续加强这种远程打击，城墙被击毁只是时间问题。而到那时，赤睛勇士的战意与人数也会被消磨殆尽，是否还能倚仗狂野血脉之力抵抗裂斑氏族，也是不得而知。就算赤睛氏族有多么鄙夷对这种远距离杀伤敌人的作战方式，但这确实也是实实在在的让河汘地折损了五百余勇士，这还没有算上受伤失去战斗能力的人数。而第一天在启蒙高丘上的遭遇战，打了整整一个个上午，赤睛才不过损失了一两百人。

这次折损的五百余人，换来的也不过是裂斑氏族的四五百人的伤亡。算术能力再差的人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关系。

下一仗怎么打？

这是所有人期待巴塔回答的问题。

难怪他们不惧怕守卫之山的石怪。巴塔倒是先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他亲自来到的东岸的城墙上，巡视兀刹等万夫长对城墙修葺工作的指挥。城墙被砸损崩出的碎石以及裂斑氏族投射的巨石的碎片，都被卸下，分装运送至各个高塔之上，作为下一轮防守使用的投射弹药。巴塔还让人准备了一些用浸满油脂的网绳，四角绑上石块。点燃后再进行投射可以对敌人的战阵形成更大面积的火焰杀伤。希望这些措施能够抵御的住裂斑氏族下面的进攻。

古亚跟随在巴塔身后，他的智巫会战团被安置在西岸作为预备队，没有参与这一轮的守城战斗。对此他并没有表态，古亚只是还在为巴塔的作战指挥方式而不满。他要的不仅仅是胜利，更要赤睛所谓的“荣耀”。

“这是一场不光彩的胜利。”古亚说着，不断的挤压和扭曲着他的双眉。

“古亚说对了一半，巴塔也不认为这场战斗有何荣誉可言。”巴塔答道，“但巴塔同样不能把这场战斗定义为胜利。两边加在一起，有一千多条生命逝去，古亚可无法保证这一千个灵魂都能够去拥抱烈火与先祖。”

“巴塔在高层会议上可不是这番想法。”古亚笑道，“血债血偿，为了巴特和斐多，更为了赤睛的荣耀。那时的巴塔要杀光裂斑氏族。”

“巴塔想明白了，巴塔要的只是鲁卡和本卡拉的命。”巴塔摇了摇头。

“鲁卡就在启蒙高丘之上，巴塔大可以带上百人守卫队，大摇大摆的走进裂斑氏族的营地。告诉他们，巴塔要鲁卡的命。然后铁忽就把鲁卡推到巴塔面前，巴塔一刀宰了他。就这么简单。”古亚的话语越说越刻薄。

巴塔没有理睬古亚的尖酸戏谑。古亚继续说道：“巴塔如果不打赢这一仗，是杀不了鲁卡和本卡拉的。裂斑氏族不会屈服。赤睛的统治也不可能稳定下去。”

“仗要怎么打，用不着古亚来教巴塔。巴塔要等待巴格拉奥的指示。”巴塔也明确的表达了他的不悦。

“巴格拉奥很可能已经……”古亚突然又压低了声音，“古亚知道巴塔不想听这些，但这是事实，这么多天都过去了。敖鞑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古亚是巴塔，会尽快解决这里的战斗。尽快！一点也不耽搁。”

“战争没有那么简单！”巴塔吼道，他刚想说战争一旦启动，就难以停止，脑海中又浮现起巴格拉奥的面容。巴塔的脸颊一阵灼热，仿佛当日巴格拉奥给予的那一拳“奖章”犹在，提醒着自己。

“背叛赤睛的行为不被允许。”他转而用非常小的声音嘀咕着，以至于古亚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古亚不再想与他谈论下去，愤怒向楼梯走去，他想要尽快离开这杂乱的城垛，他所谓“不光彩”的战场。

当古亚刚走出数十步的时候，巴塔突然高声提醒他：“请古亚和智巫会战团，不要对高塔上的投石器有任何想法。没有它们，河汘地的损失将不止于此。”

古亚稍停顿了脚步，放声大笑，高大的身体幅度夸张的摇摆着，继续快步走开了。

“智巫会的做派真是越来越保守。”见古亚远离之后，兀刹终于能够走近巴塔，表他的看法，“巴塔就应该派他们负责冲锋，去迎接他们期待的正面一战。”

“正面一战的欲望可一点都不保守，他们只是难以接受新的变化。傲睨自若的态度早晚会出问题，难道看不出来赤睛氏族除了狂野血脉之力以外，在各方面都落后于其他氏族了吗？希望智巫会作为赤睛氏族的荣耀信仰，不要在河汘地倒塌。”巴塔愤慨道，“城防修葺的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情况不太乐观。”兀刹道：“城墙修补需要大量的石灰砂浆和糯米，河汘地的存货很快就用完了。如果裂斑氏族再来一轮进攻，短时间内都没法再继续修补。

“那就快去从别的地方调运，哈嚓的谷货伺都在干什么？如果他们不能保证充足的供给，巴塔会让他们先于冲锋在前的勇士更早去拥抱烈火与先祖。”巴塔越的生气。

“砂浆倒是好弄，但是石灰和糯米，太依赖石盾氏族的供给了。”兀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是毫无办法，“巢原地根本就生产不了多少。可不光是糯米的问题，就连其他粮食，真的是送过来多少就能吃掉多少。这数万人的部队很快就会把附近城市的存量消耗殆尽。”

巴塔只能苦笑。各个氏族目前都没有回应巴格拉奥前来河汘地的要求。现在也无从判断巴格拉奥意外遇险的消息是否扩散到别的氏族。从这点上看，巴格拉奥要求各氏族的领聚集到河汘地观看周自行展示的禅意拳的计划，已经全部落空。巴塔只能在这里坚守，直到巴格拉奥和周自行的下落明确。但这些事情，他还无法与兀刹分享，他说：“赤睛这样，裂斑也一样。他们在高丘上，日子也未必好过。从这一点上讲，两边都希望战决。”

“确实拖不起。时间，对。还有时间也是个问题。”兀刹突然醒悟，想到了新的问题，“在石灰砂浆和糯米汁凝固以前，城墙可架不住裂斑氏族的摧残。”

“把左爪尉军换到城墙上来。”巴塔道。

“这合适吗？”兀刹问。从之前的突袭启蒙高地，到迎接裂斑氏族的第一轮攻城，都是巴塔的右爪尉军在参与战斗，那损失的人员自然都是右爪尉军的人，“左爪尉敖鞑现在还在嘶吼高地附近寻找巴格拉奥，巴塔调配他的队伍，他们会不会有意见？”

“河汘地和平草东面沿岸本来就是左爪尉军的防区，巴塔倒是要看看谁有意见！”巴塔想到敖鞑手下的几名不敢得罪他、却又对他的指令毫无贯彻之力的万夫长，一阵厌恶，“右爪尉军已经损失了几百名勇士了，伤员也不计其数，士气和体能都需要调整。”

“恕兀刹直言，除了河汘地城门的防守，巴塔最好能调派人手加强对沿岸的巡逻。兀刹本来不觉的裂斑氏族能对赤睛的防御造成冲击，但今日一战，总感觉他们说不定在上游或下游的某个地方藏着某些猫腻。”

“巴塔感谢兀刹的谏言。确实很有道理。从右爪尉军分出一部分队伍去巡逻吧，交给呼旦去办。”

“可呼旦还只是个百夫长，河岸巡逻可能一百多个人是完不成……”

“那就把呼旦升为千夫长，多给他一些人手，这点事情还需要巴塔教吗？”

“明白！”

处理完城墙修葺和守军调配的安排之后，巴塔乘上坐骑，向河汘地西岸的城市奔去。在他穿越河汘地的大桥时，马蹄与桥面碰撞出铿锵有力击打声。河汘地的大桥也是石盾氏族建造。具体的建造时间谁也说不清楚。很可能在分6战争以前就已经修建完毕。桥面宽广巨大，有近十丈宽，可以支持大量的骑队同时间通过。南岔河的河面宽广最宽处竟然可达五里宽。而河汘地的石桥选在了相对较窄的河道之中，但依旧也有一里多长。如此长距离的石桥，即便是建造工艺凡的石盾氏族，据说在当时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传说在修建时，桥墩的基座一直无法固定在河床底部。丢入河中截流的石块、沙土，很快就被湍急的河水冲散。石盾氏族的工匠为了能够完成桥梁的修建，数以千计的勇者用绳索相绑，每人背负沙石、一齐跳入河中。这才完成了桥墩基座的固定。但这些勇者，绝大多数都为此桥而献出了生命。巴塔也终于意识到巴格拉奥牢牢掌握船运技术的意义和目的所在了。否则他们今天要守卫的，就绝对不止河汘地这一处地方。

巴塔在西城召集了河汘地最好的木匠，他们正是高塔上的投石器的制作者。虽然赤睛氏族的工匠无法与石盾氏族的高技巧相媲美，但只要有了设计图，他们还是能够照着样子做出东西来的。

“右爪尉大人今天需要做些什么木具吗？”木匠工头喏帕恭敬的问道，他脸上的皱纹就像木料上的纹路一般深刻。因为常年伏案做工，身型瘦弱佝偻，很难让人将他与赤睛氏族关联在一起。

“巴塔需要喏帕做出这个。”巴塔从腰带上解下一卷图纸，在桌案上打开。

喏帕眯缝着眼睛，仔细观瞧。图纸上画的是一种类似于坐垫的东西，坐垫下还拖着两根长长的绳子，低端系着两个可以踏脚的铁环。另外还画着一堆绳子打着结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圆环，似乎是套在什么东西上的。

“右爪尉达人让喏帕做的投石器就已经够古怪了，但听说今天派上了用场。”喏帕笑道，“这又是什么？”

“马鞍、缰绳和马镫。”巴塔道，这图纸还是很久之前周自行为巴格拉奥画的，巴格拉奥一直没有同意投入生产与实用，“把它们做出来，装在马背上，再让兀刹带人骑上去。这能够让赤睛勇士在马背上，获得更加强大的战斗力。”

喏帕稍作犹豫，他无法理解赤睛勇士为何要借助马背去获取战斗力，但他无法违背右爪尉的命令，双手抱胸屈身道：“喏帕将如巴塔所愿。”

“喏帕只有一天时间。”巴塔伸出手指，在图纸上敲了敲，“一天之内喏帕的工匠们要做出至少十个样品，在巴塔从启蒙高地回来之前！”